《眼鏡》--本獸松韻獎小說組佳作

《眼鏡》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虛虛實實,實實虛虛,這個世界上充滿著數量不少的謊言與謠言。而諷刺的是,謠言跟謊言是無法自日常生活中消失,因為這二者是所有人茶餘飯後、無聊時的最佳良伴。

北島市又迎來一個濕濕冷冷的冬雨日,像是冰塊融化般冰冷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窗外,天色也亮的比平常的晚許多。奇岳一如往常的窩在床上,想要再睡久一些,畢竟溫暖的被子裡比外頭冷酷的世界要好太多了。

「奇岳,拜託你快點醒來,已經六點半了,不怕遲到嘛你?」奇媽媽穿著煮飯圍裙,手裡拿著鍋鏟走進奇岳的房裡吼著。

「好啦……」奇岳心不甘情不願的從被窩裡爬出來,剛接觸到冷空氣時,身體還縮回原位,但在奇媽媽虎視眈眈下,他還是努力克服萬難,回到了現實世界裡,又濕又冰冷的世界。

跟平常一樣,奇岳邊打理自己,邊走向放鑰匙和眼鏡的桌邊,想起前一天上體育課時,戴了五年多的粗框眼鏡不小心被球給打成兩截──而奇媽媽說今天她上市場時會幫奇岳帶去眼鏡行修理。雖然奇岳的近視度數輕微到根本不用戴眼鏡也行,但是在奇岳的堅持下,奇媽媽也拿他沒辦法,還是讓他去配了一副眼鏡,因為奇岳說戴眼鏡比較好看。

令他詫異的是,在鑰匙旁放著的,竟然是奇岳的粗框眼鏡,完好如初的粗框眼鏡。

「時間不早了,你好出門了吧!不要再磨菇了啦!」奇媽媽從廚房探出頭。

這讓奇岳覺得很詭異,但因為快要趕不上七點十分的公車,沒再多想什麼,直接戴上眼鏡拿起書包,衝出大門。

刷完四方通卡,走下空調232路線公車撐起傘,奇岳快要被下不完的冬雨弄到發黴了。下雨真的很討人厭,雨傘、雨衣、雨鞋之類的東西又重又麻煩,他心裡滴咕著。

奇岳仰頭望了望灰陰的天空,怎麼高空有好多條黑黑的小線段飛來飛去?唉,不應該再用電腦用的那麼兇了!自己的眼睛都出現了奇怪的幻覺……嗯,電腦該戒了。

走進在雨港路上的世紀中學大門,奇岳深深的倒吸一口氣,好累,高三生活真的不是人過的。考完小考緊接著考段考,段考結束又馬上考模擬考,三個循環後就是決定未來的終極大考。煩!到底是哪個天兵天將設計了這種升學制度?還有,為什麼校門口走到教室竟然是如此的遠?高三生可是很辛苦的族群啊!奇岳腦中不停碎念著。

七時三十分的鐘響,早自習開始,不過在三年四十班的教室裡還是持續有著細碎的講話聲和兩三個人在走道上走動。

「快點安靜啦!」風紀股長站在講臺上像發瘋似的對全班大喊著,雖然沒什麼人會聽。

奇岳靜靜的坐在邊角的座位上看著下午要考的英文單字,四周吵雜的環境沒影響他的小腦袋,讀書隨處淨土,閉門即是深山嘛!

「喏,給你,今天的報紙。」王柏儒走到奇岳的旁邊,把報紙遞給奇岳。奇岳接過報紙,看到他的手掌心上寫著一行字:

吳傑 於 今天早上 說:張莉娟喜歡王鼎全。

「什麼!張莉娟喜歡王鼎全?真假?」奇岳驚訝的看著王柏儒說,坐在隔壁的張莉娟臉紅了起來,坐在教室另外一端的吳傑則是面色鐵青,王鼎全一臉茫然的搞不清楚狀況,整個班上也都安靜了下來,風紀股長嘴張的大大的呆站在講臺上,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王柏儒瞪著奇岳,彎身問他:「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你手上寫著的啊,不是嗎?」奇岳指著那一行字。

王柏儒仔仔細細的把自己的掌心,左右手都看一遍,什麼也沒啊!全班都瞪著張莉娟和王鼎全這一對緋聞男女。

「你瘋了嗎?沒有啊!……去哪裡學讀心術了?那既然你那麼厲害,說說看是誰跟我講的?」

「哦,吳傑今天早上跟你講的啊」,奇岳看著王柏儒的手掌心,「上面寫的很清楚。」

「……」

整個早上,班上都在為著這個緋聞議論紛紛,兩個當事人只要一打鐘就逃出教室,遠離三年四十班這個是非之地。奇岳還是默默的坐在位子上,背英文單字。王柏儒跟吳傑被一堆人包圍,要求他們講出更多的「內幕」,讓他們倆嚇得不知該說什麼好。

就這樣,早上的四節課一晃眼就上完,又是最令人期待的午餐時間。蒸飯箱被飢腸轆轆的同學粗暴的打開,有蒸便當的人一窩蜂的衝到便當箱前找自己的便當,奇岳也是其中一個。

「欸,奇岳,你的便當。」曉蕾拿了一個圓型的便當盒交給奇岳。

「曉蕾,你今天怎麼這麼好心?」

「因為你的便當壓在我的便當上面。」曉蕾指著她的便當盒。

「喔,謝謝。」

在奇岳接過他的便當盒時,在曉蕾的手掌上看到了一行字:

王柏儒 於 不久前 說:奇岳會讀心術。

「欸,我不會讀心術,是你們都把別人說的話寫在自己的手掌心上!」奇岳氣呼呼的拎著便當,走回自己的位子上,留下在蒸飯箱周圍的其他人一直觀察曉蕾的手掌上到底有寫什麼。當然,大家什麼都沒看見。

吃飽飯,奇岳在走廊上漫無目的的亂晃,突然抬頭仰望那濕的像是已經爛掉,而且還在下著雨的灰色天空,早上看到的那些高空線段還是存在著,移動速度也比先前來得更快許多,數量更是本來的兩三倍,但是他試著去忽略它們,應該是幻覺吧?週末要去跟眼科醫生打聲招呼了!

奇岳突然想起在自己臉上的這副眼鏡,理論上根本尚未修復的眼鏡,到底是誰把它修好的呢?他拿出在口袋裡的手機,撥一通電話給奇媽媽。

「媽,是我,奇岳。」

「奇岳,有什麼事啊?……欸!那件是我先拿到的!……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吧!我現在菜市場搶一折的衣服,超便宜的!……唉呀,尺寸剛剛好。」

「是妳幫我把眼鏡修好了嗎?」

「沒啊。今天我要出門的時候它已經不在原來的位子了。」

「它已經……自己修好了耶。」

「可能是你爸吧!他可能昨天晚上又睡不著,幫你修眼鏡了吧?」

「但是……這眼鏡看起來像新的一樣耶,連接痕都沒有。」

「說不定是你爸的技術變強了啊!好啦,沒事的話我要先掛斷電話了,我要繼續去搶了!掰!」

不等奇岳反應過來,奇媽媽迅速的掛斷電話。奇岳無奈的把手機收回口袋,走回教室準備午休。

好好的睡一整個午休,幻覺應該就會好了吧?至少奇岳是這麼想。

下午第一、二節課是電腦課,雖然早上一直喊著要戒電腦,可是,電腦課不用電腦怎麼還叫電腦課呢?奇岳真是服了他自己這種怪怪的思維。

坐在電腦前,奇岳做著老師交代的作業,要把照片裡的所有人用影像修改軟體刪光──要不著痕跡的消掉。

「呼!做完了!」奇岳精雕細琢,終於把整張照片修的像是本來根本就沒有人,雖然時間花的有點久,卻是值得的。坐在隔壁的王柏儒似乎老早就弄完,正在逛網路。

奇岳不經意的往電腦教室的黑板方向瞄了一下,天啊,每個人的主機飄出不少黑色線段,有些往窗外飄去,有些飄向其他人的主機。奇岳看了看王柏儒的主機,飄出來的一行字寫著:

王柏儒 於 不久前 在 plurk 上對 吳傑 發布私噗:奇岳會讀心術,小心點!

「我告訴你!」奇岳突然對著王柏儒大吼,「我不會讀心術!剛剛我是看到你手掌上寫著字,現在又看到你電腦主機飄出你私噗的訊息!其他人的電腦也是飄出一堆訊息!都是一堆不真實的謠言!我不會讀心術!」

老師和全班瞪大眼看著奇岳,認為他應該是瘋了。王柏儒則是被嚇的呆住,滑鼠越握越緊。

下課鐘聲一響,奇岳馬上把電腦關機,馬上衝出電腦教室,衝去國文科辦公室,身為國文小老師的他必須這麼做,而且那裏似乎是避鋒頭不錯的地方。

國文科辦公室裡總是那麼安靜,每個國文老師都靜靜的在批改作業,三年四十班的國文老師就坐在最角落的位子。

「老師……」

「啊,奇岳你來啦。今天要上新進度,在我到教室以前啊,叫同學要準備好……」國文老師像機槍掃射般迅速的向奇岳交代待會兒的行程。

老師說完晚點上課的計畫後,就把放在桌上的教師用書交給奇岳,他赫然發現老師手上也寫著一行字:

電腦科任老師 於 不久前 在 電話 上說:奇岳瘋了,而且王柏儒說他好像會讀心術。

「老師我沒有瘋!我是真的可以看到手上的那些字!我不會讀心術!」奇岳瞬間崩潰,跪在地上,開始哭起來。

「恩……好,我先相信你……」國文老師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你先說說你什麼時候開始看到的?哪裡看到的?看到了什麼?」

「就……今天早上開始的……老師你的手上也有,你看」奇岳指著老師的手掌心,「上面寫說電腦老師剛剛打電話給你說我瘋了,而且還會讀心術……但是我不會啊!我只不過是會看中文字啊!」

老師嚇呆了,這孩子不是瘋了就是有特異功能。其他的國文老師也圍了過來。

「那,同學,你告訴我,你在我手上看到了什麼?」另外一個國文老師把手伸到奇岳面前,上面也是有一行字:

隔壁王太太 於 昨天晚上 說:我覺得妳老公跟別的女人有一腿,因為我昨天看到他們走得很近。

「老師,」奇岳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你要我講嗎?」

「講吧,我還怕你講不出什麼哩。」

「上面寫著……昨天晚上,隔壁的王太太說看到妳的老公跟別的女人走的很近,她懷疑他們之間有一腿……」

那個老師臉都綠了,說:「他……好像可以看到每個人聽到的……謠言?」

整個國文科辦公室一陣騷動,每個老師都你看我、我看你,不敢置信眼前這個平凡的高三生竟然可以看見與一般人不同的東西。

奇岳擦擦眼淚,抱起國文老師的東西,走出辦公室,朝著自己的班上走去。突然間,一個學弟衝向奇岳,興奮的把手拿給他看。這個舉動著實嚇到奇岳。

「學長學長,你有看到什麼?」

「史哲宇……你嚇到我了……」

「快點看啦!我想要看我同學說的是不是真的!」

奇岳拿學弟沒轍,只好仔細的看了看,還真的有幾行字──這次不只一行字:

季柏 於 三分鐘前 說:王伯儒說奇岳學長可以用別人的手讀心!

王靜澤 於 今天早上 說:江哲說王柏儒說鄭常是同性戀,而且他喜歡鄭滬!

陳繼斌 於 昨天晚上 說:方芳香說王柏儒說鄭滬喜歡上一個他在前巷小吃店遇到的學妹!

奇岳一一的把這三行字念出來,又再次的聲明那不是讀心術,雖然他知道學弟是不會聽他的聲明。

「超酷的欸,學長!」學弟就這樣興沖沖的丟下奇岳,走了。

在那一天的剩餘時間,只要奇岳走在走廊上,總是會有不少人伸出他們的手要奇岳看看,而奇岳也莫可奈何的照做。令他不解的是:為何關於他的謠言永遠在最上端?並且,來源幾乎大同小異,大部分都是來自王柏儒。

天空中的黑色線段還是一堆,奇岳大概知道了那些線段的來源:不外乎就是手機、簡訊、電腦等等的通訊設備。看來謠言傳得還真快、且遠。

看過無數隻的手,奇岳累壞了。走進男廁,想要洗把臉提振精神時,他嚇壞了。當他把頭低下去時,竟然看到他自己的手上,已經被滿滿的黑色線段纏繞,密密麻麻根本就沒有辦法分辨出手原本的肉色。剛剛看了應該有不下上百隻手吧?

奇岳衝出男廁,沒頭沒腦的在走廊上亂衝,卻一個不小心,碰!滾下樓梯,一路滾下去。當他終於在樓梯轉角處停下時,血從他的頭上留下,全身上下不少地方都擦傷,小腿的骨頭好像斷掉,原本戴著的粗框眼鏡飛了出去,落在離奇岳不遠處,鏡片也碎成一堆小碎片,鏡架更是斷成兩截。

他躺在地上哀嚎著,樓梯間陷入一陣混亂,有些人急急忙忙去健康中心求救,有些人甚至拿起手機開始拍照……真沒良心。

漸漸的……奇岳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好像快要飄起來了……好舒服,好像躺在雲端,那軟綿綿的雲朵上,飄著,飄著,飄著……周圍慢慢的暗了下去……

「奇岳?奇岳?」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黑暗中大吼著。

「誰?」奇岳吃力的張嘴問,也嘗試要把眼睛給睜開。原來是奇媽媽。

「哎呀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奇媽媽鬆了一口氣,這裡應該是醫院沒錯。

「我……怎麼了?」

「天曉得!同學說你在廁所裡發瘋,然後就一路往外衝,最後從樓梯上跌下去!跌斷了小腿還有輕微腦震盪!不過你沒事真是感謝老天爺,太好了……」奇媽媽開始哭了起來。

奇岳費盡吃奶的力氣,虛弱的把自己的手拿到自己的面前看了看,除了一些血漬外,那堆黑線都消失了。

「媽,我的眼鏡呢?」

「你這個三八小孩!都已經傷成這樣子還愛漂亮!腦袋是不是撞壞了啊你?……鏡片都碎了,鏡框斷成兩半,我把它給丟了。」

這時,奇岳的國文老師走進病房來,帶著一束花。

「奇岳,你好一點了嗎?」

「嗯,好一點了。謝謝老師。」

「還會看到什麼東西嗎?」

「沒了。我想,那是因為眼鏡的關係吧!」

「眼鏡?」

「那不重要了,總而言之,我現在恢復正常了。」

「好吧!祝你早日康復吧!噢,王柏儒他今天也住院了。」

「住院?為什麼?」

老師彎下腰湊到奇岳的耳邊,又猶豫的挺起身子,覺得不應該跟他講,但又認為跟他說沒什麼關係,還是湊上前去,用與螞蟻對談的聲音向奇岳說:「王柏儒他割腕自殺……幸好及時被同學發現,才被救回來。」

這消息讓奇岳嚇一跳,是什麼原因會讓王柏儒想要自殺?

「唉,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下午第四節課上課時他沒回到教室,還好任課老師是平常盯出缺席很緊的人,叫一個人去報告教官,再叫兩三個同學到處找他。」老師搖搖頭,繼續說下去:「最後吳傑在男廁看到廁間門縫有血流出來,破門而入,看到王柏儒倒在血破中,手上握著美工刀……」

老師再也說不下去,淚珠靜靜的從老師的臉龐滑落,頓時整個病房安靜的可怕,連窗邊綠色植物在行氣體交換的聲音好似都能清楚被聽見。奇岳把老師的情緒安撫後,便目送老師離去。

隔天,奇岳被推進手術室進行手術,奇媽媽一直在手術房外拜託醫生一定要讓手術成功,而醫生也希望奇媽媽不要太擔心,畢竟這種手術已經很成熟了。

麻醉師溫柔的把供氣面罩戴在奇岳嘴上,慢慢的加入麻醉氣體。漸漸的,奇岳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不知陷入黑暗多久,奇岳全身上下開始有輕微的疼痛感,尤其是骨折的腿部,唔,好痛。

「痛……」奇岳呻吟。

「奇同學你醒了啊。」一個陌生的聲音。

「我在哪?」奇岳懶得睜開眼看。

「這裡是恢復室,開刀有被麻醉的病人要先到這裡休息一下。」

「喔。」

奇岳又繼續睡下去。

等到奇岳完全清醒,護士們便把他從床上抱到輪椅上,可以回到自己的病房休息。奇媽媽緩緩推著輪椅,推著奇岳走過潔白無止盡的長廊,兩人沒有什麼對話,因為奇媽媽正在考慮要請個精神科醫生來幫奇岳治療。

「奇岳,告訴媽媽,你是不是高三壓力太大,所以……?」

「我沒有發瘋。」奇岳正經的說道。

「可是,我聽來拜訪你的一些老師說……你瘋了。」

「我沒有發瘋,真的。」奇岳再次強調。

「乖,媽媽幫你請個精神科醫生好嗎?我聽說有個很有名的醫生……」

「媽!我沒有發瘋!那些只是不真實的謠言!假的!都是假的!」

兩人隨即陷入一陣沉默。奇媽媽繼續推著輪椅,推過那個完全沒有任何變化的純白色走廊。

「媽,王柏儒他……」奇岳首先打破沉默。

「他住你隔壁。差點自殺,還好被救回來。」

「我想去看他。」

「好。」

奇媽媽把奇岳的輪椅推進在隔壁的病房,房裡的只剩下病床上面的拉燈還亮著,有些透光的橘紅色窗簾緊緊掩著,王柏儒的媽媽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語看著自己的兒子躺在床上睡覺,手上包著大捆的紗布。

「王太太,我的兒子奇岳來看柏儒。」

「啊,真不巧,他在睡覺呢。」

「媽,我醒著。」王柏儒舉起那捆被紗布包的臃腫的手,揮來揮去,惟恐沒人看見他的存在。

「好吧,那讓你們倆慢慢聊一下,我們兩個媽媽就先到外邊涼快去。」

王媽媽跟著奇媽媽走出病房,留下躺在床上的病人和另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病人,互望著。

「你為什麼要自殺?」奇岳開門見山的問。

「我……也看到……你看到的東西。」

「啊?」

「你的眼鏡,鏡片在你摔下去時全都碎掉了。」

「我知道。」

「老師叫我拿掃把去把碎片掃起來時……它們、它們竟然慢慢的靠近彼此,最後竟然回復成原來的鏡片!」王柏儒額頭浮現明顯得青筋,「我把它拿起來放在眼前看……」

「然後你就看到了?」

「對!對!我看到我的手全黑!仔細一看,都是我聽來的謠言!而且我還看到不少從我身邊飄過的黑線,有些是關於我自己……」王柏儒開始哭起來。

奇岳伸長手,摸摸王柏儒的肩膀,叫他別再哭了。

奇岳用手滑動的輪椅的大輪子,滑出昏暗的病房,在走廊上遇到剛好下班來醫院探病的奇爸爸。

「爸,還是謝謝你。」

「謝我?謝什麼?」奇爸爸一頭霧水。

「幫我修眼鏡啊。」奇岳對著爸爸笑。

「我沒有。看來你媽說你瘋了是真的。」奇爸爸搖搖頭,直接走進病房。

「……」